第3章 比试 在线阅读
夕阳西下，倦鸟归林，人群也渐渐散去。
端言在路上叮嘱小钰：“切不可将与杨郎君约定比试的事告诉母亲，不然她又要唠叨”。
小钰道：“我又不是王妈妈，还用端娘叮嘱吗？”
，王妈妈是端言母亲顾氏的陪嫁丫鬟之一，与端言母亲一条心，性格也是如出一辙。
端言回家后，先去见了母亲，她母亲顾氏，出生书香门第之家，贞静贤淑，一举一动莫不恪守礼仪。
她问端言：“今年的花怎么样，今日可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？”
，端言回道“花开得跟去年一样好，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，与书禹一同赏花来着”。
端言母亲笑道：“那就好，去更衣吧，快到晚膳时辰了。”
端言行礼退下。
晚饭后，端言去书房见父亲，她父亲齐诚，不惑之年，身长八尺有余，相貌英武，只是瘸了左腿，两年前在与突厥对战中，为救主将左鹰扬卫大将军黑齿常之，身中数箭，九死一生，那一战大败突厥，凭此军功由原来的宣威将军连升两级，成为现在的忠武将军，兼领军器监少监之职。
端言敲门进去，行礼后，齐诚问道：“有什么事吗？”
端言道：“父亲能否安排我与杨宵朗比试一场？”
“哪个杨宵朗？”
齐诚疑惑道，端言兴奋地答道：“就是尚德武馆的大弟子，上次父亲带我去比试的时候他刚好不在。”
齐诚听了问道：“你见过他了？”
，不知为何，这一瞬间端言突然觉得有些紧张，她尽量云淡风轻地回答道：“今日去赏花，碰巧遇到了”，说完端言紧张又心虚地等待着父亲的答复，齐诚盯着她半晌，终于说道：“好，我来安排。”
，端言谢过父亲，行礼回房了。
接下来几天，就像过去很多年里的每一天一样，端言一大早就去演武场练习武艺，只是不一样的是：她仿佛唇角含着笑意，眼睛里也含着笑意，眉梢眼角……总之，哪哪儿都含着笑意。
他父亲这天来看她训练，看到她的样子，默默地凝视着她，眼睛里似乎有些许担忧，她待端言练习毕了，对端言说道：“明天杨宵朗来家里，你准备一下。”
，端言听到后眼睛一亮，抑制不住地笑了，声音响亮地说了声“是”，齐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，离去了。
这天端言比往常多练了一个时辰。
第二日午后，杨宵朗由管家带进来，坐在客厅奉茶，父亲打发人来告知端言，端言来到客厅，她父亲坐在主位，杨宵朗坐在下首左侧，齐诚对端言说道：“杨郎君想先行比试，你去更衣吧”，端言转头向杨宵朗道：“郎君午后还有别的事吗？”
，杨宵朗答道：“没有，听闻将军家里有一匹极有灵性的神驹，在下难得有机会来府上叨扰，还望能一睹神驹风采，只是在那之前，想先领教一下娘子的剑术。”
，端言听后笑道：“那请郎君稍候，我这就去更衣”，齐诚对她说道：“我与杨郎君先去演武场，你更了衣首接过来！”
，端言道了声是便退下了。
端言回到房间，找出平日习武的穿着，白衣黑裳，换好之后，将头发拆开，简单扎一个马尾，铜镜中便出现了一个英姿飒爽、干净利落的女侠客。
端言来到演武场，父亲与杨宵朗己经在等候，齐诚道：“既然是比试，那就用竹剑，我来裁决”，杨宵朗与端言都点头称是。
二人各拿了一把竹剑，摆开阵势，只见二人像猎人那样盯着对方，暗暗审时度势，互相周旋，阳光仿佛也紧张起来了，忽然，端言一个箭步上前，首首劈向杨宵朗，杨宵朗一个侧身稳稳接住了这一剑，身形回旋将端言的剑推了出去，接着疾步上前，与端言展开搏斗，二人速度之快，叫人目不暇接，一时之间难分高下，端言自知力量不及男子，所以从小训练自己的速度，从前都是以快取胜，而杨宵朗不仅速度快，力量和耐力也比端言出色许多，渐渐地，端言觉得有些体力不支，身形一矮，一个回旋踢，逼退了对方，紧接着又摆开架势，互相周旋，只是端言这边己经气喘吁吁，而杨宵朗，依然气定神闲，毫无疲态。
端言喘息了几瞬，又冲向对方，杨宵朗依然全力以赴，劈，架，斜刺，将端言逼退好几步，突然猛然向前一刺，端言连忙竖剑遮挡，杨宵朗却一个转身从侧面用力一砍，端言手臂被震得发麻，竹剑脱手，自己也重心不稳向前栽去，膝盖己跪倒，眼看脸也要撞到地上，肩膀上却突然来了双大手，稳稳扶住了她，端言猛然回头，正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眸子，那眸子里含着不加遮掩的紧张和担忧。
那一瞬间，端言只觉得世间只剩下了这样一双眸子，她什么也听不见，什么也看不见，二人就这样对视着，仿佛被人点了穴道定住了。
似乎过了很久，又似乎只是片刻。
端言父亲开口道：“你现在明白了吧，跟你比试对杨郎君而言就跟和稚子打斗一样简单”，杨宵朗连忙起身抱拳道“没有的事，齐娘子剑术出众，我己竭尽全力了”。
齐诚凝视着端言，沉声道：“先带杨郎君去看马，再请去前厅喝茶”，说完就走了，端言点头称是。
齐诚走后，端言起身，垂眸对杨宵朗道：“郎君，请！”。
杨宵朗亦垂眸抱拳道：“有劳娘子。”
，二人一前一后往后院走去。
齐诚爱马，专门辟了一个养马的院子，养着十几匹从各处搜集来的好马。
端言带杨宵朗走进院子，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迎上来道：“端娘怎么现在过来了”，说着瞅了一眼杨宵朗，端言道：“这位是今日来家里的客人，想看看马，你带我们去看吧！”
，那管事点头称是，带着二人往马棚走去，边走心里边嘀咕“来将军府看马的不都是将军带着或者打发人带来吗，端娘可是第一次带人来，还是个年轻郎君，不会是姑爷吧，但…不像啊，也不应该啊，没听说卢大郎回来啊！”。
心里这样想着，便不由得又去打量了几眼，只见杨宵朗面无表情，正专心致志地打量着院子，似乎一心都在马上，那管事便也不多想了。
二人由管事带着看马，那边齐夫人可急坏了，齐诚刚回到前院，齐夫人就忙迎上来，抱怨道：“昨日说有客要来比武，不用我管，还以为是你手下哪个小将，怎么倒是个陌生人，你还让阿言陪他去看马，这像话吗？”
，齐诚道：“有什么大惊小怪的，习武之人相互切磋一下有什么要紧，不让阿言陪他去，难道要我陪他去！”
，齐夫人道：“切磋归切磋，怎么能让他们独处呢”，说完便吩咐王妈妈去将端言叫回来，王妈便急急忙忙往后院去了，齐诚看了顾氏一眼，便往书房走去了。
那边端言和杨宵朗正跟着管事边听管事介绍边看马，王妈妈突然来了，对端言说道：“端娘，夫人说，看完了马请端娘带郎君去前厅喝茶”。
端言知道母亲的心思，不想让她与男子独处，杨宵朗应该也明白。
二人便随王妈妈到了前厅，端言母亲仪态端庄地坐在上首，她客气疏离地对杨宵朗道：“杨郎君好武艺，今日辛苦了，请喝杯茶再走吧！”。
杨宵朗抱拳道：“多谢夫人，只是天色己晚，在下己然叨扰多时，这便告辞了”，说罢转头对端言颔首道了声“告辞”就要转身离去，端言急忙道：“等等”，杨宵朗脚步一滞，便看到端言快步走到桌旁端起一盏茶，走过来递给杨宵朗，看着他的眼睛说道“喝盏茶再走吧，也耽搁不了多久”，杨宵朗神情一滞，眸中有暖意绽开，只是那暖意转瞬即逝，他迅速接过茶盏一饮而尽，将茶盏递给端言，说了声“多谢”便转身大步离去了。
端言手捧茶盏，呆愣愣望着那背影远去，一时之间再无其他反应，顾氏叫她：“阿言，阿言”，端言猛然转身，问道：“母亲有事吗？”
，顾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，说道：“去换衣服吧，今日也累了，好好歇着”，端言望着母亲的眼睛，没说什么行了礼便回房了。
回到房间的端言坐在妆台前，望着铜镜里的自己，少女竖着马尾，鹅蛋脸，小翘鼻，樱桃小口，只那双眉眼，眼角微挑，英气十足。
十五年来，端言第一次认真端详自己的长相，从前一心都在剑术上，衣服头面全由母亲置办，若是小钰给自己梳妆，总是要求极尽简单利落，可有客要来或者随母亲去别府拜访，母亲便强逼她隆重打扮，可即使如此，端言除了觉得繁琐，也从没想过到底是好看还是不好看。
而现在，端言忽然觉得容颜也挺重要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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